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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木棉
“啥?都三婚了,还要彩礼18万?”
“嘛?新娘比新郎大5岁?”
“哦?新娘承诺一定给男方生个儿子?”
“啊?已经生过3个孩子了?”
“唉!这日子能过得好吗?”
“嗨!这日子长不了,走着瞧吧!”
以上这些议论,是关于农村老家一个本家大伯家小儿子结婚一事的。
之所以引起如此大的非议,是因为大伯家29岁的、大专毕业的儿子娶了一位3婚妻子。
大伯说:“有什么办法?作为老人,给他成个家,总算是完成了任务,以后的日子,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大娘说:“这结一次婚,从盖房、到装修、到购买家电家具,加上18万彩礼,花了60余万,就这,还欠一辆小轿车呢,真是倾家荡产,窟窿天窟窿地,就这,最怕日子过不长。”
大伯的儿子一脸无奈,但也难掩兴奋:“彩礼多?年龄大?结过两次婚?生过三个孩子?又能怎样?总比打一辈子光棍强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今天我不娶她,她也会结婚,想当新郎的人多的是,新娘却没有几个,你不见我结婚的时候,墙头上趴满了没有结婚的多少光棍?”。
因为我从农村出去,在城里扎下根,又有一儿一女,这对于大伯家来说太“吉利”了,于是就将给一对新人“扫床”的重任交给了我,我也有机会和这位新娘攀谈几句。
没有感受到新娘对结婚应该有的欢乐与希望,反而这位3婚新娘(小丽)更多的是对自己过去婚姻的恐惧和对于未来的迷茫。
01、 第一桩婚:弟弟要娶亲,我就要出嫁。
“我家有三个孩子,我是老大,父母重男轻女,从小我就要让着两个弟弟,好吃的、好喝的,都是他们的,而家务活都是我的。在读高中还是读中专的转折点,父母怕我上了高中还要上大学,太费钱,就让我选择了中专。18岁,就毕业打工去了。”小丽叹息道。
如果这些委屈都不算什么,最大的委屈莫过于,小丽在城里打工5年后,工资稳定,并找到了情感寄托之时,父母却要求她回家相亲,准备结婚。
当小丽说明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并告知父母对方具体情况时,父母坚决反对:“就你男朋友这种情况,恐怕一分钱的彩礼都拿不出吧?更别提房子、车子了。你不知道现在农村的姑娘结婚,彩礼都是10万8万的,房子、车子一应俱全,结婚后都被婆婆从头伺候到脚,你要是嫁给了穷小子,丢人不?别人笑话不?我们养你20余年,岂不是白养了?”
“那时候我年龄小,没主见,父母的反对让我很苦恼,更重要的是,父母含泪对我说,现今农村女孩少男孩多,结婚难,我家两个儿子,是结婚困难户,经济又不宽松,我不嫁,弟弟哪来的钱娶亲,难道要让弟弟打一辈子光棍?”小丽无奈地说。
就这样,小丽在父母的挑选下,一个月相亲7次,挑选了一位出彩礼8万元,家中新房5间,新购一辆小轿车的伴侣,相识一年后,结婚了。
而小丽的弟弟,也于半年后,迎娶了弟媳妇。
婚后的日子,是有短暂的甜蜜的。
丈夫经商有道,小丽不久就生了一个女儿。
可好久不长,婚后第三年,丈夫就开始迷恋网络赌博,家财败光还不算,还经常对小丽实施家暴。
而众人给小丽出主意:“生一个儿子吧,有了儿子,男人就知道回心转意了。”
于是小丽连打两胎后,终于生下了儿子,凑足一个好字。
可孩子还没有满月,丈夫就因参与赌博和偷盗,被判刑了。
02、 第二桩婚:娘家回不得,孩子养不起,再嫁。
“不离也没有办法呀,我一个人,怎么养两个孩子?可离了,也不是办法,娘家回不去,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另外小兄弟要结婚了,经济上也紧张,只能再嫁。”小丽流下眼泪。
这时,农村男多女少的情况更加严峻,“一妻难求”的矛盾更突出,想再嫁,太容易了。
“年龄比自己小的、彩礼10万以上的、未婚的,就有10来个,可以说,挑拣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小丽介绍道。
最终,小丽从实际出发,挑选了一位能接纳自己与前夫的两个孩子、彩礼16万、有房、小自己3岁、老实本分的、邻村的一个男子作为二婚伴侣。
男方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无论男孩、女孩,都要给人家生一个孩子。
“生了孩子就能把(自己)女人拴住,日子就能过长久。”是小丽和第二任丈夫全家人共同的想法。
于是在共同的期盼与努力下,小丽很快就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女孩。
“好日子总是太短暂,刚生下孩子没多久,他就犯病了,是一种顽固的、不能痊愈的精神疾病。而这个病,他在数年前就得过,只是这几年没犯,公婆对我隐瞒了他的病情,只是苦了我和孩子。”小丽摇头叹息。
于是小丽开始辗转各地给丈夫看病。
刚开始,公婆对小丽是充满感激的,又怕她离婚,带着孩子一走了之,所以处处哄着小丽。
可慢慢得,正规医院说丈夫的病是压力太大,心里有郁结,才会如此;“大仙”们说,家里来了不祥之人,妨碍了丈夫的命运,所以才如此;这时,农村光棍多,更有风言风语传来。
人言可畏,公婆开始嫌弃小丽,觉得儿子的压力也是小丽带来的,不祥之人,除了小丽还有谁,于是处处为难小丽,不让她照顾她与前夫的两个孩子。
终于,在公婆的排斥、丈夫的精神状态异常的情况下,小丽再次选择了离婚。
03、 第三桩婚:实非我愿,但再也不想离婚了。
“我知道,很多人都笑话我,一辈子真值钱,光彩礼就五六十万,可有什么办法?能从一而终,谁愿意一嫁再嫁?”小丽叹息。
小丽第二次离婚时,似乎是越来越抢手了。
还没有和第二任丈夫办手续时,就有很多人盯上小丽了,大有先下手为强,先到先得的架势。
在诸多的选择中,小丽选择了大伯家的儿子,讲定彩礼18万、新房新家电、新家具、三年内再一辆小轿车。
而小丽承诺,如果一胎生的是女儿的话,要保证再生第二胎。
“我愿意吗?很多人这样问我,这个从没有结过婚的男人,出这么多钱,费这么多力,娶我这个结过两次婚,生过三个孩子,比他大5岁的女人,他愿意吗?都不愿意!又怎样?还不是要结婚、要搭伙过日子、要生儿育女。”小丽自问自答。
小丽坦承,自己所收的彩礼,一分钱都不动,全存银行,给自己的孩子上学用。
“说实话,我不想再生孩子了,想出去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和孩子,可是,一则一直放心不下3个孩子,没人照料照料;二则第三任丈夫和公婆都不会允许她外出打工,那样她就不是想踏实过日子的人,在他们眼中,只有安守本分生孩子的女人,才有踏实过日子的打算。”说完,小丽低下头抹泪,摇头摆手,不再言语。
至此,我来参加婚礼的高兴劲一扫而空,对小丽的同情激增,原来“天价彩礼”“一妻难求”的背后,竟是女性沦为生育机器的残酷现实。
我不禁想问:她会幸福吗?她的孩子会幸福吗?
04、 写在最后:
自上世纪80年代初实施计划生育以来,“只生一个好”,既是政策,也是法律,更是观念。
那么这只允许生的一个,是男是女,就很关键。
在重男轻女思想影响下的经济落后、思想偏执的农村,往往是有了男孩就留下,有了女孩就打掉。
那么20年、30年、甚至40年过去了,当这一代人进入到婚育年龄的今天,“一妻难求”“终生光棍”“天价彩礼”“农村妻荒”已是必然,而深受其害的正是那些当初重男轻女之人。
过往不可深究,未来不能重蹈覆辙。
愿当今社会,再不会有因重男轻女,无辜损伤性命者;再也不会有男尊女卑,认为女人应以生育为天职者;再不会一桩交易一桩婚,组建毫无情感的劣质婚姻。
愿以上文字,与我的读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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