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土烧烤｜李合吉_头条 - 蓝光高清影视-348电影网

土烧烤

李合吉

我是土屋里生，土炕上躺，用土煤火做的饭把我养大的，对过去的土煤火情有独钟。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家里的煤火是用土坯垒砌而成的，煤火台面也就是土坯上面糊了一层麦秸泥，有条件的在上面糊一层白石灰麦秸泥，也叫白泥。中间放置着一个铸铁煤火口，铁煤火口二十多厘米，正方形，中间是十多厘米的圆孔。日常生活就靠这个小口径的煤火口，吃着乌黑的煤泥，散发着红绿色的火苗。“红公鸡，绿尾巴，吃污泥，屙朱砂。”这个迷语的迷底就是土煤火。这个嘴不大的小火口，威力可不小，能把沙锅或铁锅里的水烧得不由自主，不是“唧唧扭扭”地乱叫唤，就是上下翻滚着大冒狼烟，把小米熬得没了筋骨，让硬邦邦的红薯变成了泥一般的软绵。

这二十多厘米见方的铁火口，除去中间十多厘米圆的面积，剩下四边的部分已了了无几，只有四五厘米的宽度，就是这四五厘米宽的铁煤火口，给了我们这代人童年的乐趣和口福，让我们吃上了免费的烧烤。那时我们的烧烤，虽然没有现在专业烧烤的丰盛，没有什么佐料，但就地取材也别有风味；虽然不能像现在荤素搭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有大人们的支持，再加上我们的努力，也能吃到肉类烧烤和植物烧烤，或许是那个岁月里，胃肠里的东西清寡，有一点点的刺激就让我终身难忘，那种香甜美味的感觉，到现在回味起来还舌下生津，回味无穷。

春天的烧烤，主要是焙红薯和焙糠饼。也许是大人们认为我们小孩活蹦乱跳，饥得快，时常在煤火口的周围焙着一圈红薯或糠饼。这些红薯是早起或晚上家人吃剩下的，有的比较小，也有的不好看，但把它焙到煤火口外的土台上，就是爽口的烧烤。经过温火的焙烤，水份慢慢地蒸发，体积逐渐收缩，就“筋”了起来，同时红薯的香味也逐渐集中、浓缩，当用锋利的牙齿打开它的缺口时，那种扑鼻的红薯浓香，就瞬时顺着鼻腔进入了五脏六腑，使人一下就兴奋起来，促使腮帮子加速度的上下抖动。如果红薯稍有点烫，那腮帮子就像疯了一样，狠不得把脑门盖儿掀掉，让这口烫嘴的红薯晾在天外。如果红薯焙了好多天，红薯“筋”的就很难咬动了，这就必须用牙咬紧嘴里的那截不放松，用手攥紧嘴外的这一段，一边拧，一边往下拽，这时嘴里的哈喇子就顺着嘴角往外流，还需要不停地吸溜着，让它流不出来，只等咬出这口，才肯罢休。这种“筋”红薯嚼起来，就像嚼皮筋一样地难以嚼烂，你必须有金石为开的耐心，用源源不断的唾液和不停地嚼动攻坚。火口边的糠饼，焙得越焦越好，或是略微有点糊焦更香，这样，里面的谷香味才能散发出来，反之，它里面的谷糠还是涩涩地，喉咙这道关很不好过。一般情况下，这糠饼要等焙得干干的，才是嚼起来最香、最有品味的。

夏天的烧烤很单调，就是烧麦穗。这些麦穗，是大人们从生产队收工回来，顺便偷偷拽几穗带回家让我改善生活，这是生产队不允许的，再加上夏天麦熟得快，所以一夏天也吃不了几次。这烧麦穗吃起来满嘴喷香，在嘴里越嚼越来劲，这边嚼了那边嚼，非把它嚼出面筋来，在上下牙之间一粘一粘的才过瘾，等嚼得淡撇撇的，一点麦味也没了才咽下去。

秋天的烧烤最丰盛。这时的毛豆角里的豆子还嫩嫩的，把它焙到铁煤火口上，它会在火热的铁板上抽动，像是有生命的动物一样，疼得抖动和叫唤，豆角里的气体受热膨胀，不时发出“呲呲呲”地哀叹声。这时就需要掌握火候，用筷子或木棒翻动豆角身体，再焙好另一面，这样焙出的毛豆荚味道，豆香浓郁，越吃越想吃。秋天也会有意外的收获，大人们也会逮一个母蝈蝈回来，拔掉它的，头颅，连同它的五脏六腑一起拽了出来，然后把嫩毛豆的豆籽塞进蝈蝈的肚子里，直至塞满为止。这母蝈蝈不会鸣叫，肚子大，卵子多，把它焙在铁火口上，掌握火候，不时地翻动，焙好的蝈蝈可是美口的肉类烧烤，那香里带着别样的腥味，是蚂蚱类里最好吃的一种。在肉类烧烤里还有油虫，秋天掘地时，大人们也会把掘出的油虫带回来作烧烤，油虫有二三厘米长，直经约一厘米，白得透明发亮，浑身油滚滚的，所以叫油虫。油虫焙熟后，吃起来也是有着另一番风味的烧烤。

冬天的烧烤，主要是玉米、黄豆、黑豆，以玉米为主。这时的玉米籽已风干透了，晚上等大人收拾完锅碗，把它焙在铁火口上，一边在煤油灯下听着大人们讲着故事，一边站在煤火台边焙着玉米。那玉米豆不时地发出“叭叭叭"地呐喊，有的疼得乱跳，跳到铁火口外时，就又强制把它再放到上面去，重新让它受煎熬。有的性子烈，直接跳入火口里，一股青烟冒上来，粉身碎骨了；有的脑袋开了花，开出了白色花朵般地脑花，像这样脑袋开花者，吃起来是最香酥、最开心、最刺激味蕾的。还有的玉米两面都烧得黑糊糊的，也不开花，吃起来“嘎嘣嘎嘣"地响，嘴上、手上也被它的黑灰弄得黑糊糊的。整个晚上，玉米的焦香味不仅弥漫着一个低矮的土屋，而且也熏染着一个诗意般的童年。

时光如流，岁月如歌。有时真想再吃一次这种土烧烤，回味一下乡土的气息和童年的乐趣，然而，这种土煤火，已被幸福的生活拋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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