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缸说丨哈，他们如许跨省游：马桶、生米随身带…… -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魏礼园

“川式诱惑”组团来穗、冬游广西大礼包、到云南迪庆越冬、温泉之城发来邀请……立冬以来，多地在广州举行冬季旅游宣传推介会，邀请老广去过冬。

在疫情因素影响下，旅游业今年“双11”的促销力度更甚于往年，爆款秒杀、下单满减、发券补贴、79元住品牌酒店、11元抢热门航线机票……

瞧这一波助攻，是时候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如今我们出门很方便，在古代可是件“生死大事”，可能有强盗占山为王，又可能猛虎毒虫当道，未知风险多多。

今天，在我们放飞身心之前，先放飞一下思绪，去看看古人是怎么旅游的吧，或许比你安排的更丰富哦！

△明代画家仇英的《春游晚归图》

玄奘：请出示您的护照

从制度上讲，古人想“跨省旅游”并不容易。古代户籍制度限制了人口流动，且经过水陆交通要道的关卡时还需要通过严格的身份验证，类似验证我们今天的护照。

△唐代画家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摹本

《周礼》记载：“门关用符节，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皆有期以返节。凡通达于天下者，必有节以传辅之，无节者，有几则不达。”

战国时期，纷争不断，寸土必争，这块土地是我的，你来就要证明身份。这时候就催生出了一个凭证——节。在外通行的人都要持有节，没有节的人，遇到检查就不能通过。

△鄂君启节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出入关门要用符节，运输货物要用玺节，通行道路要用旌节，这些“节”到了有效期都要归还。今天比较著名的国宝级符节叫“鄂君启节”，是战国时期楚怀王颁发给鄂君启的通行凭证。

鄂君启节共出土五枚，包括三枚车节和两枚舟节，均为青铜铸成，为剖开的竹节形。节上规定了鄂君启出国时可以走的水陆范围、能用的舟车数量等，还给予了过关免税的特权。

到了汉代，符节逐渐演化成了一柄有旌毛的长杆，就是课本里学的“苏武牧羊，手持符节”。《后汉书》中说，这节是用竹子做的，杆长八尺，上面有三层的牦牛尾。

△苏武牧羊图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藏

而唐代的护照叫“过所”，和英文的Passport差不多意思。过所为纸质文书，一式两份，一份加盖官印，由申请人拿着过关；另一份经过签发官员签名后存档备查。

过所上一般要记录申请人与同行人的信息、外出事由、目的地、所带物品与牲畜的名称和数量等内容。与今天的身份证类似，过所也有有效期，逾期要到所在地上交旧过所申请改发。

《西游记》中描述，唐僧取经时携带着唐太宗赐予的通关文牒。但历史上的玄奘法师其实是偷渡出境的，并没有取得朝廷批准出行的过所。

△敦煌壁画中的玄奘取经图

由于守关官兵私放，佛教界人士的鼎力相助，玄奘才得以去印度取得真经。因此玄奘在归国入境之时，先行上表唐太宗，请求赦免其“冒越宪章，私往天竺”之罪。

幸好唐太宗是开明之君，赦免了他的罪责，否则他和守关的官吏都应被处以两年的徒刑。

今天比较有名的“石染典过所”，出土于唐开元二十年（公元732年）的一个墓葬，由三张纸粘接在一起的，每张大小为78cm×28cm，还挺大。

△石染典过所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藏

每张石染典过所上有二十行的字，内容非常清晰。一千三百多年前的护照能保存得这样完好，非常罕见。如果我们的护照也能好好地留着，再过1300年也是文物了。

沈括：出门不要忘带夜壶

办好了“护照”，备足盘缠，差不多就上路了。

上路之前，也许还可以查查路线，做一些具体的旅途规划。虽然古人没有互联网，却能通过各种旅游图书做攻略，大体有路程书、舆地图、游记、地方志等几大类。

△《山海经》——妥妥一本古代地理百科全书

这些书详细地记载了各地来往的交通路线、具体里程、驿站，以及沿途的山川、地形、店舍，甚至还有猛兽、强盗出没的情况，有时候还会附载各地的风景名胜。

△天下路程图

除了实用的旅游指南，其他一些行装也是旅行中必须要带的。这些行装除了衣服、裤子、鞋袜等基本生活用品之外，还有几样装备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第一件是被褥和被单。《牡丹亭》中有一出，狱官想要从柳梦梅那里揩点油，结果打开柳梦梅的行装一看，却只有“一条破被单，裹着一轴小画儿”。

汤显祖安排这出本是想突出柳梦梅的穷酸，却在无意间向我们透露，那时的人即使再缺钱置备行装，被单总是要带上的。带铺盖也是一件麻烦事，尤其在严冬，非得有厚被子不可。

食品和炊具也是必须的。徐霞客出行的时候时常带着生米，走到哪里，饭就烧到哪里。比较讲究的文人还会带提盒、香炉、文房四宝、酒杯和筷子等。

△古人出门带米烧饭 影视资料图

明代散文家张岱凡在《游山小启》里详细写了旅游所要准备的东西：“备小船、坐毡、茶点、盏箸、香炉、薪米之属。每人携一簋一壶二小菜。”

讲究的出游大概就是如此了。中国古人远行讲究“穷家富路”，除了上面这些，按《千金要方》等医书建议，熟艾、大黄、甘草这些常备中药最好也随身携带。

△《归去来辞书画卷》中描绘陶渊明乘坐牛车出行的场景

相反，西方古代旅客就豪放得多，他们对行李很不在意，出门基本不带东西，路上全靠教堂、修道院救济，但对旅行时尚却十分讲究，必须头戴阔边帽。

丹麦作家安徒生在周游列国时，只带了一个缝补丁的旧皮箱，里面装着礼帽、雨伞、手杖、剪刀、纸笔，其中礼帽是最重要的，不仅防晒遮雨，更是形象管理的百搭单品。

最后千万不要忘带夜壶。古代少有客栈配得起厕所，所以当时的人们远行就要带夜壶。讲究的人还会专门带个夜壶箱，方方的像个小书箱，门上有时还会刻上诗句。

北宋科学家沈括在《忘怀录》记载了远行要带的必需品：“须带笔墨纸砚，酒器茶盏，斧子锄头，刀子，油筒，虎子……”这里说的“虎子”就是对尿壶的文雅称呼。

△西晋时期的青瓷虎子 武汉博物馆藏

这样看来，前人的旅行从来就不是“简装上阵”的，那些孤身仗剑走天涯的侠客，终究只能成为美好的传说。

乾隆：喜欢的景点都搬回家

好不容易出门了，可旅程动辄数月，没有相机和朋友圈的古人会做些什么呢？

既然不能拍照，古人最普遍的方式就是用文字记录，走到哪里就用文字记录到哪里，把见闻和感受随时随地写下来，就形成了现在我们还能看到的各种游记。

△明代地理学家、旅行家徐霞客

说到游记，不能不提最有名的《徐霞客游记》，写了60多万字。可以想象，这些文字如果转换成图片，那还不天天都在朋友圈刷屏啊，估计徐霞客很快就会被拉黑屏蔽了。

△《徐霞客游记》节选

如果觉得文字无法描述好景的话，那么就画出来吧。唐代“画圣”吴道子曾被唐明皇诏去画嘉陵江水。而他并不是对着实景画的，完全是凭借记忆。

由此可见，中国山水画并不追求逼真，而是追求意境之美，更多蕴含了作者的感悟与精神。这有点像古代版的“美图秀秀”，毕竟即便是现在传到朋友圈的照片也不一定是真实的。

△范宽 《溪山行旅图》 高清版

但绘画这种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更多文人会选择赋诗，部分人还会把诗刻在石碑上。我们所熟知的一些大诗人基本都描写过山水，比如谢灵运、王维、李白、欧阳修等等。

诗人们时而有感而发，时而寄情于景。有些地方恰恰是因为这些人的诗才变成热门景点，比如黄鹤楼、庐山、寒山寺等等。

△古人在山石上的题字赋诗 资料图/人民网

古人在游览山水时，看到好山好景，就会在身边的石碑或者山壁上刻字，借以抒发自己的感慨，同时也会留下来给后人显示自己的文化品位。

我们都听过“桂林山水甲天下”这句话，就是出自桂林独秀峰的摩崖石刻。来自曾在独秀峰下读书的南宋诗人王正功，他曾在岩上刻诗：“桂林山水甲天下，玉碧罗青意可参。”

△独秀峰“桂林山水甲天下”石刻

特别提醒，古人是在科技不发达时将自己的感悟刻在石碑上，许多都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这与“到此一游”可不一样，大家今天出去旅游不要模仿。

还有一个最奢侈的方法，将景点搬回家。乾隆看上了无锡惠山脚下的寄畅园，回京立刻让工匠按照当时临摹的纸样建一个同样的园子，就是现在的颐和园。

△乾隆南巡图（局部）

颐和园里，江南风韵的园林建筑比比皆是，昆明湖、苏州街等都是微缩版复制品。乾隆邀王公大臣来一起观赏，其实就是在他的“朋友圈”里晒自己旅游后的作品。

大臣们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纷纷点赞其朋友圈了。当然了，这种“3D实景朋友圈”也不是普通人能看的，还得先加乾隆为好友。而我们今天却能在朋友圈晒乾隆当年晒的旅游作品，真让人感慨人世间沧海变桑田啊。

没有快捷的交通、精准的导航、完备的设施和服务，但古人克服重重困难“跨省旅游”，行之所至悠然自得的心态，游山玩水皆成诗篇的才情，也成为今天我们旅游的文化美景。

参考资料：

马未都，《古代通关密语》

刘疆，《从符节到路引：古人出行有凭证》

孟丽媛，《看古人如何“走”出一幅江南百景图》

额尔瑾，《古人旅游怎么发朋友圈？乾隆皇帝又亮了》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吴瑕

审签 | 梁泽铭

实习生 | 王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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