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斌自导自演的电影《第十一回》，影片的名字听起来就比较文艺，单看名字，人们确实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反而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同时这个“回”字带有一点中国传统艺术的色彩，电影我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有喜剧的因素在，也有于谦、贾冰、刘金山、大鹏等喜剧大咖的刻意表演，但还应该是一部文艺片。

继《一个勺子》后，《第十一回》作为陈建斌当导演的第二部影片，延续了她以前的风格，通过描述社会底层普通人物的众生形象，表达纷繁复杂的人性和处在时代变革中的社会问题。

故事分四条线索逐渐展开：

一是老西街卖早点的马福礼（陈建斌饰演），三十年前因犯案被判刑十五年，近期话剧团要对此事排演，马福礼不想再背负恶名，要说出真实的原因，讨回公道。

二是马福礼的养女金多多（窦靖童饰演），爱上有妇之夫，对未出世的孩子应该如何处理。

三是在话剧排演中，大鹏饰演的导演胡昆和春夏饰演的演员贾梅怡受剧情感染，逐渐互生爱慕。

四是在影片中从未露面的李建设和赵凤霞的故事，随着影片的深入，真实原因渐渐浮出水面。线索相互交织，冲突不断，每个人都在矛盾中艰难地选择，爱情还是婚姻，坚持还是放弃，世俗还是自我……

一、婚姻背叛了爱情

30年前，拖拉机下的李建设和赵凤霞（马福礼妻子）惨死后，一些不堪入耳的词便成了两位逝者的人生注脚，男的是二流子，女的是不要脸，简直是人神共愤。甚至马福礼面对警员，理所当然地承认自己除掉了那两个人，因为他们行为不检点，如果不这么说，便会被人耻笑，没有“面子”。为此他坐了15年的牢，30年间，他不曾后悔过。他认为那俩人该死，他为了“面子”坐牢也值。

没有人关心两位逝者的过去，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情感，直到他们死去30年后，以当年的案子为蓝本的话剧开始排演，饰演赵凤霞的贾梅怡为了走进她的内心世界，才逐渐发现了事情的真实原因。李建设和赵凤霞是初中同学，两情相悦，赵凤霞却被父母作主嫁给马福礼。当婚姻背叛了爱情，爱情又该怎么办呢？难道只有在彼此老去的年华里枯萎，在花开花谢的季节里凋零，在世人刻薄的眼光里隐藏？爱情冒犯了谁呢，即便是爱情的最后一次告别，也没有人会给它一个体面的葬礼，是啊，谁会放爱情一条生路呢？

电影的男主角马福礼年轻时不会懂得这个道理，也许只有沮丧，只有怨恨。拖拉机下一对男女为爱情、也为自己敲响了丧钟。30年后，马福礼历经生活的磨砺，他明白了什么是爱情，他死死地踩着刹车，坚定着信念，他觉得应该放爱一条生路。

二、弱者投降了命运

马福礼听说话剧团要排演他当年的案子后，他找到了剧团，要改剧情，他当年没有害人，不想再背负恶名。当年他为了面子承认自己犯案，如今又要翻案，是不要面子了吗？不是的，他只是不要自己的面子了，他在乎的是老婆和女儿的面子，不能让他们作为犯人的老婆和女儿，这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找剧团、找律师、找“屁哥”（李建设的弟弟），想尽办法，软磨硬泡，却四处被人教育，律师劝他要寻求翻案，还自己一个公道。

“屁哥”劝他逝者为大，放下执念；剧团要他尊重艺术，对他敬而远之。每个人看上去都言之有理，也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在里面。马福礼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无权无势无钱的弱者，他拿着自己做的豆花、油条和买来的酒，到处陪着笑脸，说着好话，低三下四，换来的是几鼻子的灰，什么也改变不了，这儿说豆花咸了，那儿说豆花淡了，以至于连马福礼也不知道自己豆花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什么是自我救赎？同样作为普通人的我们知道，无力改变，无可奈何，那就对命运投降吧！如果是笑着投降，那就是所谓的自我救赎，因为我们争不起那口气，便只能咽下那口气，毕竟我们和马福礼要带着一家老小生活下去。

三、自我输给了世俗

电影中窦靖童饰演的金多多爱上了已婚男士，让她的母亲金财铃（周迅饰演）和继父马福礼不知所措。只有不保孩子，才能保住名声，保住金多多的将来。金多多在病院以死相逼，保住了孩子。这是遵从内心的选择，自我暂时战胜了世俗。

金财铃为了女儿，将枕头塞在肚子里，替女儿遮掩，邻居大爷仿佛代表世俗的力量，以好事者的心态嘘寒问暖，着实令人生厌。可惜，金多多扛不住亲情的压力，看着父母费力的伪装和掩饰的尴尬，她退却了，世俗赢了，好像并没有什么悬念，她牺牲了青春、自我、爱情，还有可怜的孩子，如果她有资格选择的话。金多多投降了，和马福礼的阅尽沧桑后的微笑不一样，她的脸上挂着泪珠。

四、爱情穿越了时空

再说说话剧导演胡昆汀，一看就是个笔名，充满艺术气息，向昆汀·塔伦蒂诺致敬的意思。导演对艺术迷恋、狂热、偏执，一心想要完成伟大的作品，剧本分别被马福礼、“屁哥”、市领导改过，期间受到团长的责难、苟也武的胡闹、演员的罢演，他都不忘初心，继续完成他的艺术梦想。但他不谙世事，不明玄机，连巴结和讨好都显得那么生硬。就是这么一个人，和女演员贾梅怡在排演过程中，眉来眼去，渐生情愫。

导演是有家室的，他想爱却又不敢爱，爱了又不敢去承认，爱得虚伪，爱得卑微，爱得小心翼翼，因为他舍不得财产和名声。而贾梅怡则不同，她爱得干脆，爱得真诚，爱得轰轰烈烈，在受到羞辱后，她彻底将自己化身为赵凤霞，不顾一切追逐自己的爱情。而导演在挨了一顿青菜萝卜后，逐渐明白了爱情的可贵。他放弃了所有，只要爱情，他也化身为李建设，在当年那辆致命的拖拉机下完成了穿越时空的爱情使命。

人生几何，兜兜转转，爱情几何，卿卿我我。在强大的世俗面前，谁能勇敢地追求爱情，谁能真正地坚持自我？坚持也罢，放弃也罢，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就像一场梦，像人生一样短暂，像梦一样悠长，就像夏虫不可语冰，就像沧海已成桑田，就像蝴蝶飞过，庄周梦醒，是蝴蝶梦到了庄周，还是庄周梦到了蝴蝶？”

作者：赵冠民，入骨影评团队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