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的美国教育与穷困潦倒的黑人—影评《篮球梦》 -

影片《篮球梦》是一部记录个人成长历程的纪录片。它记录了两个黑人青年在追求NBA的过程中遇到的曲折、成败、辛酸、喜悦，真实地再现了他们的生活状态。单是故事本身而言就很感人，但是它又绝不仅仅是一部描绘个体生存状况的影片，影片在平静、客观的叙述中，又示出了深刻的社会问题。

黑人生活状态的真实反映

盖茨和亚忍都是黑人青年，所以本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美国黑人的生存状态。在美国，由于历史和现实的原因，黑人并没有在实际上获得与自人平等的地位，而是依然受到白人的歧视。黑人无法像白人那样获得正常的教育，失业率自1954年以来就一直约为白人的两倍，黑社会、毒、犯罪等社会问题似乎天生就与黑人紧密相连。

而美国经济在盖茨和亚瑟生活的时代(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又恰好陷动荡波折的低谷时期，经济形势的悲观更加剧了黑人生存的穷困潦倒。面临学费上调，盖茨获得了一对夫妇的资助，他可以借此资助顺利地读完高中。而亚瑟则没那么幸运，上学期的学费还在拖欠之中，这学期的学费又在上涨，这对于贫困的阿吉一家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虚伪无情的美国教育

亚瑟在凯尔特语中的意思是“高贵”，这是父母对儿子的美好期望，然而影片中的亚瑟却丝毫不具备高贵的资本。校方以学校90％的开支都来自于学费收入为由毫不留情地开除了亚瑟，使他不得不转入一所公立高中。在美国，教学质量好的高中几乎全是私立的，公立高中往往意味着水平低下。这里，解说员只是平静地介绍情况，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但观众对校方所为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道德评判。亚瑟说:“他们肯定是觉得我不可能进NBA、不可能成名才开除了我。”

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一语道尽了个中因由，揭穿了学校虚伪无情的面纱。由于亚瑟没有交清圣约瑟夫高中的学费，这所高中扣留了亚瑟的成绩单，而拿不到成绩单，亚瑟就很难从马绍高中毕业。当亚瑟的父母与校方商量还款计划时，工作人员的表情是那么的冷淡，强装的笑容没有掩盖住内心对这个黑人家庭的歧视。

也许沉痛的刺激能让人爆发，也许生活的挫折能让人成熟，亚瑟升入马绍高中后，学习成绩虽只求及格，但篮球技术却突飞进很快就从年级队升入校队，并迅速成为队内主力。亚带领校队取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他也成了媒体追逐报道的焦点人物具讽刺性的是，圣约瑟夫球队在本赛季的表现却很差，接连道受败绩、品亚托教练只能坐在看台上观看亚瑟带领着他的球队向冠军发起冲击。

球员—只是一个可悲的工具

影片通过丰富感人的生活画面，真实地呈现了以盖淡和亚瑟为代表的黑人家庭的生活现状，他们住的是贫民，只能靠社会救济金生活，当亚瑟刚过18岁生日之后，救济金就减少了100美元，就连广播节目也在宣扬着黑人“回非洲”的观念。正如影片中出现的著名黑人电影导演斯派克李在耐克球训练营里对那些黑人男孩所说的:“你要了解，没人在乎你。你只是个黑人青年而已。你们能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你们能让他们的球队获胜，而且如果他们的球队获胜，这些学校就能赚到大把的钞票。这整件事都与钱有关。”

的确，所有关心两位主人公的人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除了他们的父母。球探能坚持五年考察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品亚托教练在训练中严格要求队员，也是为了让球队获胜进而自己可以获得更多的收益，那些在篮球训练营里准备挖掘人才的教练更是毫无掩饰地表明了追名逐利的目的。所以，球员只不过是教练、学校借以满足私利的工具，篮球也早已不是一项强身健体的运动而是人们谋生的手段。制们将批判的矛头直指唯利是图的篮球运动机制在此基础上向观众描述了人与人之间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映照出世态的悲凉，人情的冷漠。

篮球场外的社会问题

因而，影片反映的不只是篮球和两位黑人主人公的人生，还有球场外更加纷繁复杂的世界，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篮球梦》又是一部揭露社会问题的纪录片。揭示社会问题的纪录片是伴随着早期纪录片的“说明性”模式，以及纪录片发展初期的社会历史背景而逐渐成型的。

这种纪录片在对待社会问题时采用的是一种“社会视点”。影片中的“个人”是为了演示或者印证某种既定的观点而存在的，个体内容都是为预定的主题服务的，属于主题先行。而与之相对应的个体描绘式纪录片在对待社会问题时，采用的是一种“个人视点”影片中的个体是为了表现某种深层的社会文化而存在的，其表达的内容也并不需要这些人的认同。如《北方的纳努克》展示了爱斯基摩文化、《婚礼的骆驼》展示了图尔卡那文化的价值观。这些影片都把侧重点放在了对个体的揭示上而非社会事件，社会事件只成为表现个体的一种手段。

而《篮球梦》在“社会讲述”与“个体描绘”这两种极端的方式之间找到了一个契合点:一方面对社会核心问题进行探讨，对社会问题的揭示不是主题先行，而是通过对个体生命的关照得出的自然结论，并且这个结论并不是导演强加给观众的，而是观众从电影文本中根据自身的文化水准总结出来的。这种表达方式具有对个体的极大关照，实现了个体的自我释放，又深刻地不动声色地揭示了社会问题。

归根结底，表达方式的选择依旧关涉到“如何面对被拍摄者”的问题。如果导演只是试图揭露社会问题，个体就成了被导演用来表达主观意图的工具，个体失去了作为个体存在的特质，它变成了一个可以任意代的符号处于卑微的、被利用的地位。只有将个体放置在广的社会背景中，社会问题才会显得深刻而不失人情味，又具有人文色彩。

为家庭未来拼搏的美国人的缩影

美国是非常职业化的国家，球探在各个层次的篮球运动中都是不可或缺的职业，他们在行业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丰厚的收入自不必说。花了将近五年时间发现亚瑟的厄尔史密斯就是这样一位球探。然而球探只是他的兼职工作，他的正式工作是一家保险公司的高级主管，连周末都不放过的他不辞劳苦地工作也许是为了生活更美好。

那些到篮球训练营里招募球员的教练们，都想招募到好的球员，这样就可以为球队获胜增添砝码，也能为自己带来丰厚的收入。正像一位教练所言:“招募球员就像任何商业交易一样，我们得赢才能保住工作。我们要吸引更多观众，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会被开除。”所以，篮球教练们也要像银行家一样去为球队赚钱，否则他们就会失业。

亚瑟的母亲失业后，努力考取了护士资格证，也是为了能重新上岗挣钱养家糊口。盖茨和亚瑟除了试图通过篮球改变贫困的命运外，还利用假期打工挣钱，补贴家用。所以，从更深广的意义上来说，《篮球梦》也是一幅描绘美国现实的社会画卷。当观众在跟随摄影机体会两个主人公成长的艰辛时，会为他们的挫折而叹息而伤心，也会为他们的成功而高兴而欢呼。

但在某种程度上，与其说观众在为主人公的成败而欣喜伤心，毋宁说他们是在为自己的成败而欢难过。因为观众很容易在影片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这就是他们生活的真实写照。这时，盖和亚瑟已不再是稚气未脱的孩子，而是为生活、为家庭、为未来奔波奋斗拼搏的美国人的代表。

一部具有较高艺术水准的影片的价值就在于影片的文本的多义性，而非单义。从表层来看，这部影片的文本呈现的就是黑人贫困的生存状况和在美国社会中的地位。倘若我们就此认为《篮球梦》的内涵仅止于揭露美国黑人的生存状况和社会地位问题的话，未免有些浅薄。观者不妨抛开人种、肤色等因素，把盖茨和亚瑟追求篮球梦想的过程推而广之，就会有新的发现。

美国人为生计而奔波的生活状况，美国人自强向上的奋斗精神，在影片中都不难找到根据。所以，在一定程度上，《篮球梦》也不失为一部颂扬美国精神的纪录片。在表现个体的生存状态中，冷静、隐而不露地揭示深刻的社会问题，给人以心灵的震撼;在揭示社会问题的基础上，传播、宣扬了美国的时代风范和价值观念，给人以智慧的启迪。这是《篮球梦》的价值和魅力所在。

影片《篮球梦》将镜头对准那个时代少有人关注的黑人，改变了人们对居住在贫民窟里的居民的传统认识，打碎了观众的传统观念，引起了主流媒体对城居民生活的关注。影片富有悬念、充满温情、带有感伤情绪，透过盖茨和亚瑟以及他们的家人的身影，观众可以感受到成为一名优秀的运动员，改变贫困的命运所要付出的努力和承受的压力。影片采用其他影片以前没有用过的方式:在对两个主人公追求梦想的历程作真实展现之中，影片给了观众个人化的视点。

影片只是在用事实说话，所有的内涵、意图、主旨、观念都蕴藏在事实之中，要靠观众个人去体会、思考、理解、挖掘，这就印证了一句行话“我的摄影机不撒谎。”当年这部影片在美国放映时好评如潮，评论家也称之为“完全地令人目不暇接”，“具有超强的震力”，已经“让人无法忘记”。这是《篮球梦》呈现的事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