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风云》｜一场蒙太奇的变奏曲 -

引子：“我不要你幸福，我要你活着。”

影片《边境风云》是导演程耳在2012年上映的作品，由孙红雷、王珞丹、杨坤、张默等人主演，讲述了中缅边境云南小镇上的毒枭、毒贩、警察与人质之间错综复杂的故事，电影采用非线性叙事将故事分为四个部分展开——第一章，狗；第二章，往事；第三章，女儿；第四章，往事。通过这四段不同时期发生的事情，向我们缓缓揭开了故事的整个原貌。该片获得第20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编剧奖、第15届电影华表奖优秀青年电影创作奖及优秀青年剧作奖等多个国内大奖，导演程耳也因此一举成名。

看过2016年的《罗曼蒂克消亡史》后再看《边境风云》，我们能看到导演程耳风格的演进，如果说《边境风云》是聚焦“警匪”的犯罪片，那《罗曼蒂克消亡史》就是聚焦时代、纵览众生的史诗片，如果说《边境风云》的非线性叙事、打破时空连续的叙事方式是导演成熟的奠基之作，那《罗曼蒂克消亡史》就是导演在电影语言上炉火纯青所做出的里程碑式作品。两相对比，不难看出《边境风云》的青涩与不成熟，但也正是基于此，我们更能感受到导演个人风格化的表现。

一、非缝合体系——形式之美

故事围绕毒枭、毒贩、警察与女儿展开，影片将故事分为四个章节——第一章，“狗”讲述的是警察与毒贩的故事，在时间线上的排序应为3；第二章“往事”讲述的是女儿与毒枭的情感渊源，在时间线上应该是最早的一幕；第三章“女儿”讲述了女儿与毒枭出现事业变故，引出国内的毒贩与警察的故事线，在时间线上的排序为2；第四章的“往事”串起来了前三章中不完整的情节，将故事做以整合及最后的结局。这种“非缝合”式讲述手法与传统的“零度剪辑”（抹去剪辑痕迹）大相径庭，类似于这样有意打破时空、割裂重组的影片在经典电影《两杆大烟枪》、《低俗小说》中都曾出现。

这样的“非缝合”不仅出现在段落情节里，还同样出现在画面语言中，故事发展到孙红雷扮演的毒枭准备反叛毒老大的儿子这一情节点，画面由寺院诵经、毒枭拿枪潜伏、手下伏击、孙红雷“加冕”为老大这几个时空点交叉剪切，镜头与镜头之间不是按时空顺序排列，而是相互交错，干净利落的画面语言向观众描述了一场反叛——画面切换速度逐渐加快，伴随着诵经声、枪声及节奏有力的音乐，孙红雷完成了一场肃清对手、稳固地位的行动，这与《教父2》中迈克尔成为教父前那一段屠杀对手与教堂洗礼的交叉蒙太奇手法如出一辙。

二、时空交错的无差异性与随意性

与大多数电影采用更换影调的方式表达闪回片段不同的是，在《边境风云》中的闪回并无影调差异。这样的方式也是导演别出心裁的地方，影调或画幅等画面元素直接改变可以使观众一眼看穿时空变化，正如《我的父亲母亲》中开篇的黑白到拉开“父亲母亲”曾经的故事所使用的彩色，再到结尾故事结束后归于黑白，可以直接看出整部电影是一个现在回忆过去的时空逻辑。但在《边境风云》里，导演并未给出这么直白的提示，而是要靠观众自己整合拼接出完整故事，这就需要提高观影注意力，不断思考与重构整个故事逻辑，一定程度上提升了观影趣味性以及观众与影片的互动性。

电影中的闪回片段除了具有时空间影调无差异性之外，还具有随意性，导演运用类似于文字叙事般随意、多次的“插叙”及“倒叙”来补充叙事层面的缺失及强调——用过去解释现在。片中的每一章节间和每一个重要情节点前导演多使用黑幕进行转场，直接明了突出了这一部分所讲述的内容。

三、干净利落的电影语言

整部影片台词十分简约，画面也利落干脆、不拖泥带水。在影片开头和中间两部分组成的出狱后父亲与女儿的对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宛如一则预言，奠定了影片的结局——“我现在过的很幸福，这样难道还不够吗？”“我不要你幸福，我要你活着。”“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开缅甸，我希望爸爸和我们一起走，但是在那天之前，我什么也不想改变。”“我理解不了。”短短几个回合的对话，为故事的发展指明了方向——父亲与毒枭，两个深爱着女儿（妻子）的人，一个赋予生命，一个给予幸福，必将作一取舍。而最终毒枭的妥协与赎罪，以放弃自己活路给予了女孩最后的幸福——活着。

导演大都在用画面讲故事，影片中多次出现具有暗喻色彩浓厚的镜头——不通过言语叙述或者全貌展现，只有一些局部的特写（不是特写镜头），就将发生的事情隐晦地传达给观众。在毒枭准备金盆洗手却被手下反叛的情节中，同样是一组交叉蒙太奇的剪辑，其中表现手下反叛成功的一个镜头是近景拍摄的两双脚，一双穿着皮鞋，一双穿着女士凉鞋，两边各自放着一把枪及举枪的手，就是这样一个简单镜头，让观众立即明白局势大转，毒枭下台了。

对于犯罪类型来说，导演没有将影片重点放在正邪较量及正面冲突，甚至没有表现“正义战胜邪恶”的重构社会秩序，反而讲述了一个“负面人物”的英雄故事。看到电影最后，使观众远离了是非对错、恢复正义的情感价值观，反倒心生唏嘘，像女孩在片中所说“如果时间停在那一刻就好了。”但影片在形式结构上是不可多得的国内上乘之作，形式与内容是电影向来需要平衡的两方面，导演程耳给予了我们提供了更多形式上的可能。

一影一话 谱人生虚实

俱是覆舟风雨 书字可抵愁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戏剧与影视学

终南影话 电影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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